柴油机突突声震落了晒谷架上的麻雀,李大扁担把搪瓷缸往碾盘上一顿,半缸子高沫茶水溅成个中国地图:

    “县里文件说啦,要搞活个体经济!”

    他跺了跺千层底布鞋,鞋帮上还沾着供销社化肥袋的封口线。

    李冰蹲在脱粒机旁,上海牌扳手正拧着生锈的螺栓:

    “叔,咱村现在最大的个体户是王寡妇的豆腐坊吧?”

    “冰哥看这个!”

    刘辉的鞋刀划开粮囤麻袋,陈年麦粒里滚出几枚1985年的外汇券:

    “前年杜旭鹏倒腾进口面粉,拿这玩意抵了咱村三千斤麦种。”

    李冰掀开防雨布,露出尘封的十台蜜蜂牌缝纫机。

    林正南的焊枪点燃气割枪:

    “这批机器当年要给港资服装厂代工,结果让吃了回扣...”

    飞溅的铁水在水泥地烙出海关罚没单的编号。

    “改!”

    李冰的扳手敲击缝纫机底板:

    “把梭芯换成农机配件。”

    刘辉的刀正在雕刻钢印,每个齿轮都打上下坪村合作社的LOGO——用杜亮亮设计的麦穗环绕扳手图案。

    柴油机轰鸣震得房梁簌簌落灰,二十台蜜蜂牌缝纫机在油毡布下显出轮廓。

    李冰的扳手撬开机壳,铁锈里嵌着的海关封条碎成齑粉:

    “正南,把港资厂的英文标牌熔了重铸!”

    林正南的焊枪喷出蓝焰,将MadeinHongKong熔炼成下坪制造的钢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