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太后这边怒不可遏的模样,殿内的裴琰和奉国公二人却始终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。所有线索都断了,就算是太后,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刻内就查出事情的真相。轻吸几口气平复心头的憋闷,太后低声道。“阿兄,此事的确疑点颇多。我们若在此时便闹得不可开交,反倒遂了那幕后之人的意!静禛的死以及张嬷嬷的失踪,哀家会立刻着人去调查。阿兄若是不放心,也尽可派人一同调查。至于晏之这边,他的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,刚刚华蕤的讲述中,也提到了晏之的一反常态。我们是亲兄妹,许多话也不必藏着掖着。哀家是想让华蕤嫁给晏之,想让上官家能够再续几代荣光。毕竟兄长你膝下并无其他子嗣,所有指望都寄托在了华蕤身上。哀家是她的姑姑,如何能够不为她、不为上官家打算!可之前酿成过一次大错,哀家也已然歇了这等主意。此事,必定是有人借此挑唆,想让我们心生嫌隙!阿兄,我们万不可中计啊!”太后这番话,已经说得足够“低三下气”了。最起码在她看来,她的态度已经低到了尘埃里。奉国公在长久的沉默后,低声道。“最多七日。若七日之内还没有结果,便请太后准奏微臣的辞官奏呈吧。微臣连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,还谈何在朝堂上保国安民?至于小女,此次受惊颇深,请太后允准,小女日后不必再入宫请安,姻缘一事,更不必再劳烦太后忧心。”这话已经是说得明明白白了。他必定是要为上官华蕤讨个公道的。豁出自己的官职、豁出和太后的兄妹情谊,他也是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的。而且,他更是以此要求太后不准再以任何理由传召上官华蕤入宫,更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上官华蕤的婚事。便是此事真的查出和太后无关,奉国公也不准备和太后继续兄妹情深的戏码了。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。却根本无法反驳。毕竟,太医说了,晏之并无大碍,吃上三天药便能好得差不多了。倒是上官华蕤伤得惨烈。如今,她容貌毁了,身子还子嗣艰难,日后婚事怕是艰难了。偏偏这两件事都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。再加上之前仁寿宫那件事……太后便是想发火都有些底气不足。“哀家自会查出真相。至于华蕤,哀家会下旨,封她一个县主,日后……”“不必!微臣替小女多谢太后的厚爱,只是小女消受不起,还请太后收回成命。”说完,奉国公竟是等太后发话都不曾,直接拂袖离去了!“放肆!放肆!”太后捂着胸口,几乎要昏厥过去。砚心连忙上前扶着自家主子,而后轻车熟路掏出药丸为其服下。“太后娘娘,您不能动气了。之前御医说过,您再频繁动气,会伤及心脉的。”砚心现在也有些尴尬。她是上官家培养出来的,特意为太后所用的。如今上官家的家主便是奉国公。可如今,奉国公眼瞧着是要和太后闹掰,那她该何去何从?太后刚刚被心腹背叛,对于自己这个刚刚来了身边没多久,且又带着上官家烙印的宫人,还会如以往那般信任吗?“晏之,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?”太后平复了好半晌心绪,方才转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儿子。这也太奇怪了。晏之不是不谨慎的人,到底是如何中了药。裴琰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。他如今伤着,太后也不好问他太多,只让太医把这殿内里里外外,连同裴琰这些时日吃喝用度所接触的东西都查验个清楚。忙活了这一通,太后也不能在宫外久留。她先行回宫,同时吩咐底下人准备仪驾,待裴琰伤势好转些后便立刻回神都。至于静禛的尸身,则是被带回了神都,交由大理寺查验。太后不是不想将这件事悄无声息掩盖下去。可她前来九韶台的动静颇大,且底下人来报,因着前期九韶台群龙无首的缘故,所有人只顾得尽快救人,根本无人顾及消息传递的事。等到回过神来,消息早已走漏。离着九韶台不远处便是各家贵女齐聚的马球会,此时风言风语怕是早已经被传了个透彻。所以,太后只好将这件事严查重查。只有将裴琰一并放在受害者的位子上,才能勉强为其拉回一些名声。太后离开后,裴琰在床榻上一直垂眸不语。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,又仿佛在权衡着什么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方才低声道。“上官小姐用来砸晕本王的那尊博山炉,现下在哪儿?”啊?内侍一愣,而后很快反应过来。“已经被收了起来,等待一会儿一同送去大理寺查验。”“拿来。”拿来?殿下要看这凶器作甚?内侍不解,却也忙遵从去做。信王此次出事,他们底下这些伺候的人说到底也是有失察之过。他也相信自家殿下不会做那等轻狂之举。可若说是中了药,这些时日在殿下的吩咐下,九韶台内内外外不知被查过了多少次,他们也是日日提防警醒。到底是谁有通天本领能做成此事?心中万千疑惑,动作可是没慢了半点儿。内侍如今生怕信王回过神来,自己也被料理处置了,所以自然是不敢多言半句。那博山炉被取来。裴琰用锦帕将其小心包住再拿起,放在鼻尖轻轻嗅闻了下。而后,轻叹一声。“果然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