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她是个至纯至孝之人,那自然也是该为她母亲哭上一遭,不是吗?再让人提点崔珺一二,孝顺的名声背上了,就别轻易毁了。这神都内出了一个百姓都传颂的闺秀,哀家自然也要多几分关注的。”孝顺之人,怎能只对自己的祖母孝顺。亲生母亲便是犯了滔天大罪,可骨肉亲情不可改啊。她自然,也是该为自己的母亲结结实实守孝三年,不是吗?“是,奴婢明白。”云裳十分玲珑剔透,领了旨意便下去了。在主殿外,她朝着端着药膳等候在那儿的砚心乖巧行了个礼。“砚心姐姐。”“快去忙吧,仔细些为太后娘娘办事。”砚心唇边漾起一抹轻笑,柔声嘱咐道。“是。”看着云裳脚步轻快离去的背影,砚心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。这原本,都该是自己的差事。信王府内。裴琰额角还包着药纱,他披着外衫,姿态闲适地靠在榻上,身旁摆放着的博山炉中,袅袅香气氤氲成山雾一般的模样,淡淡的栀子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。因着是太后派来的人,裴琰连起身都未曾。虽然是十分随心所欲的模样,但不知为何,云裳在这位信王殿下面前,却有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。就仿佛,面临着什么威压一般。“雪魄清风?”裴琰在唇齿间轻念了一遍那熏香的名字,而后抬眸望向云裳。“你确定崔二小姐调制的熏香,也叫雪魄清风。”“是。”云裳抿了抿嘴,平息了心中这一点的惧怕,流利地回答着裴琰的问题。她将自己从成阳伯府得知的一切都细致回禀了裴琰,尤其还特别强调了一番,崔令仪手中的雪魄清风可是要早过信王府处的。最关键的是,一模一样的名字,虽有气味偏差,却都用栀子为主香的调配手段。听到云裳的回答后,裴琰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叩击了几下。笃、笃。这声音听得云裳心中一跳,莫名有一种不舒服。在一段让人有些难熬的沉默后,裴琰终于开口了。“可有崔二小姐手上的香料?”“这……并无。”裴琰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,听到云裳说没有也并未动怒,只是淡淡点了点头。“本王不过是偶在古籍中见到一剂香方,加之那些时日闲来无事,便让底下人调弄了解闷儿罢了。至于崔二小姐手中的香方,本王却是不知了。也请云裳姑娘回禀母后,本王同崔令仪之前素不相识,与她更不可能有半点儿情分。请母后放心便是!”“是,奴婢遵命。信王殿下,若无其他事,那奴婢就先告退了。”裴琰随意摆了摆手,将人打发走。而云裳离开后片刻,屋内便走进了一名内侍。“殿下,可要奴才前去查查。”“查,自然是要查。这世上居然有人与本王心意相通,一同调配出了这熏香,这倒真是有意思了。”裴琰突然端起了一旁的茶盏,直接顺着博山炉的缝隙,将那茶水干脆利落泼了进去。栀子香气在水的激发下猛烈地迸发了出来。轻叹一口气,裴琰低声道。“还是不像。这些人做事还是不够用心,给了这么多次机会,依旧不中用啊。”“是,奴才明白,会将这些人处置了,为殿下再选一些机灵的人来。”内侍立刻明白了裴琰的话外之意。不中用的人,便没有留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必要。至于这些人各个都是调香好手,在民间怕是千金也难求?殿下身边最不缺的便是所谓千金难求的奇才和能人。死了一个,还有十个、百个。这些人或生或死,不能激起裴琰半分的神情波动。他只是轻嗅着屋内浓烈的栀子香气,眉眼亦是舒缓了几分。崔令仪。你会是那个,让小瑶儿没有按照原本的发展出现在我面前的罪魁祸首吗?这次的互换十分顺利。午时时分,崔令窈再度睁开眼,便已经出现在了葳蕤苑内。她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数碟子蜜饯,以及挂了一屋子的各色布料,对裴玠这一日的“所作所为”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。离澜自然知晓这是自家县主又回来了。不过此刻还有许多伺候的婢女在,她也只能隐晦提醒道。“县主,您瞧瞧喜欢哪块布料。刚刚您不是说要将陛下新赏的这些布料好好挑选一番,好让人裁制夏日里的新衣吗?”昨日张氏被发落了是不假,成阳伯府也得了训斥,可顶着崔令窈身份的裴玠是带着满满五六口箱子的赏赐回来的。这也是对外头的示意。成阳伯府如何,是半点儿牵扯不到温元县主头上去的。而今日一早,裴玠来了兴致,非要好好选一选布料和新衣的款式。甚至自己还画了几幅新衣的样式。暮云倒不觉得如何,还在一旁夸赞自家县主眼光独特。唯有知道一切的离澜简直是不忍直视。好在自家县主终于回来了,离澜也觉得自己终于能松口气了。“就右边那几匹吧,颜色清雅,瞧着也舒心。暮云,裁制新衣的事便交给你去做吧。你对这些素来是最懂的。”崔令窈刚刚互换时的昏厥,在离澜的遮掩下,落在众人眼中不过是打了个盹儿,所以此时听到崔令窈对自己的吩咐,暮云也只以为县主是疲累了不想继续看下去了,便忙应下了差事。左右也不用她亲自动手,县主名下可是养着两位绣娘的,她只需盯着绣娘们的活计便可。摆了摆手让众人退出去,崔令窈只将离澜留了下来。“县主放心,陛下说,今夜便让您去见那罪妇。”离澜在崔令窈耳畔密语道。按照旨意,今日午时罪妇张氏便已伏诛。千刀万剐,凌迟之刑。死的是罪人是一定的。可究竟是哪个罪人,就不一定了。左右人被凌迟之后,都是一摊肉和骨架,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呢。